我国古代对酒器非常重视,从制作的材质、形状,到图饰、花纹,都很讲究。苏东坡的恩师欧阳修任颍州太守时,常在州衙内的“聚星堂”(州衙二堂)宴集宾客。有一次,宴集赋诗的主题是“分咏室内中物”,欧阳修分咏了“鹦鹉螺杯”,有“泥居壳屋细莫详,红螺行沙夜生光”(《鹦鹉螺》)诗句。从欧公的诗中可知,他家藏的鹦鹉螺是一种珍贵的红螺。
“鹦鹉螺:一种海螺,今为国家保护动物。壳上有红黑色彩,状如鹦鹉,形如覆杯,首如鸟头,壳内光洁,加工成酒杯,谓之鹦鹉杯,甚名贵。”(王秋生《欧阳修苏轼颍州诗词详注辑评》)
与恩师珍视“鹦鹉螺杯”一样,东坡喜欢用“药玉滑盏”饮酒。东坡在颍州太守任上通常饮酒所用的这个“药玉滑盏”,材质是以药玉制成的酒杯。药玉,即如熬药般烧炼出来的象玉一样的玻璃,因色泽如玉故称。“药玉滑盏”的造型是荷叶形的,也称“荷叶杯”,做工十分精良。因此东坡诗曰“荷心虽浅狭,镜面良渺弥。”
北宋元祐六年(1091)十月十四日,东坡因病在州衙后的官宅居家休假,他每天都用“荷叶杯”(药玉杯)盛着颍州的地方名酒“香泉酒”独酌,一贯喜欢热闹的东坡仍是颇感寂寞。他寻思,第二天(十五日)夜晚的月光会更加明亮清澈,应把颍州签书赵令畤、州学教授陈师道、欧阳修的两个儿子叔弼和季默等招来一齐赏月饮酒赋诗,热闹一番。于是他以诗的形式发了“通知”:《独酌试药玉滑盏,有怀诸君子。明日望夜,月庭佳景不可失,作诗招之》。诗曰:
镕铅煮白石,作玉真自欺。
琢削为酒杯,规摹定州瓷。
荷心虽浅狭,镜面良渺弥。
持此寿佳客,到手不容辞。
曹侯天下平,定国岂其师。
一饮至数石,温克颇似之。
风流越王孙,诗酒屡出奇。
喜我有此客,玉杯不徒施。
请君诘欧陈,问疾来何迟。
呼儿扫月榭,扶病良及时。
这次聚宴,东坡使用的是以药玉制成的荷叶形酒杯。他非常喜欢这只“药玉杯”,并一直带在身边,即使被贬官至“琼州别驾”,流放海南,并被限制不得食官粮、住官舍、签公事等活动。在如此艰苦的生活困境中,东坡把其它的酒器都卖光了,唯独留下了珍爱的“荷叶杯”不舍得卖,他早晚摩挲,爱不释手,很是喜欢。正如东坡在《和陶连雨独饮二首并引》所说:“吾谪海南,尽卖酒器以供衣食,独有一荷叶杯工制美妙,留以自娱。乃和渊明《连雨独饮》。”(《东坡先生和陶渊明诗》卷第四)其一曰:
平生我与我,举意辄自然。
岂止磁石针,虽合犹有间。
此外一子由,出处同偏仙。
晚景最可惜,分飞海南天。
纠缠不吾欺,宁此忧患先。
顾影一杯酒,谁谓无往还。
寄语海北人,今日为何年。
醉里有独觉,梦中无杂言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