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小姨奶家住洄溜集,其实洄溜集原来叫洄流集,因地处沙颍河,河水形成漩涡倒流,人称洄溜涡。洄溜集历史悠久,人文荟萃,在清代乾隆年间,水路交通便利,商贾云集,史称“小香港。”我小姨奶家住洄溜集,其实洄溜集原来叫洄流集,因地处沙颍河,河水形成漩涡倒流,人称洄溜涡。洄溜集历史悠久,人文荟萃,在清代乾隆年间,水路交通便利,商贾云集,史称“小香港。”
小时候我常跟奶奶去小姨奶家,多半是农忙季节,收麦前去一趟,秋收前又去一趟。奶奶能带回好多把镰刀,铁锹等农具。说是洄溜集铁匠铺的镰刀钢火好,快、好、耐用。奶奶是大家闺秀,三姊妹是远近闻名的三朵金花,小姨奶远嫁洄溜集使大船的刘姓人家,行船跑货,家庭厚实,姨表叔常带我到码头岸边玩。沙颍河上百舸争流,满载货物的帆布大船接踵而至,码头上经常停靠着几十吨或是上百吨的大船,把阜阳地方的粮、油、棉和特色农产品运往全国各地,又把远方的布匹、茶叶、木材、干货、钢材运回阜阳,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,为地方经济发展注入了新鲜活力。洄溜集有三条东西走向用石板铺就的大街,街面商铺林立,商家云集,商品琳琅满目,应有尽有,我常和大表弟虎子在街面上溜达,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火神庙、三官庙和清真寺,那里烟火鼎盛,回民居多。后来到工商局工作后,洄溜集属于颍州区管辖,与三十里铺工商所的同志去过两次。现在的洄溜集已是人是物非,千年古镇满目沧桑,已成为过眼烟云,当年红火的码头不见了,沙颍河沿岸绿树成荫,坝堤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,三条古街高楼大厦比比皆是,独家小院,别墅成群,彰显出乡村振兴的一派繁荣景象。
提起洄溜集,最难忘的就是刘家的铁匠铺。小时候,我没少和大表哥到铁匠铺观光玩耍。看钢花飞溅,看刘家父子挥锤砸铁的场面。刘家铁匠铺距今已有百年历史,沧桑巨变显示了历史变迁的辉煌。铁匠铺师傅的大名现在已记不大清楚了,大概叫刘什么中,好像是刘群中吧?铁匠房是搭的简易棚子,后面是一间土坯垒成的住房,吃住都在里边。一个用砖砌成的炉子,一个木制的大风箱,锤子、砧子、火剪等打铁用的工具,煤块、铁片堆了一屋,爷三不干农活,专干打铁手艺营生。农忙时更忙,农闲也不闲,一年365天,可以说没有闲暇时间。一大早开火升炉,一直干到晚上七、八点钟。生意很红火,不赶集都不够卖的。那些年,农民耕种全靠铁锹,镰刀、抓钩、铁叉等一系列农用工具,加之他们手艺好,打出的铁具钢口好,经久耐用,价廉物美,很少存货,父亲掌小锤,大儿子掌大锤,小儿子拉风箱。三人正够手,打铁的工序很讲究,来不得半点马虎,如砸碳,生火,拉风箱,备料,剪材,揉料,起线,剁眼儿,定型,试水温,淬火,引锤,执锤,站姿,锤重锤轻,轻重缓急,一招一式都十分讲究……,每道工序都至为关键。每天天刚蒙蒙亮,父亲心痛儿子,自己早早就起床了,开始选煤升炉,等儿子洗漱完毕,炉子开火正旺,风箱以前以后拉得更欢,父亲,儿子穿着大围裙,胳膊套着塑料袖,脚上绑着塑料皮子,风箱不紧不慢地拉着,一推一拉,风一鼓一吸,吧嗒吧嗒的风箱吹红了一炉碳火,清晨的阳光透着棚子洒进来,微风吹来,鸟声传来,给铁匠铺增加了无穷无尽的活力。爷三精神更足,只见父亲操起火剪,从炉子里拉出块料放在砧子上,右手执料,左手拿锤,儿子扎开大步,跟父亲一替一锤,父亲掌的是小锤,儿子砸大锤,一锤一锤均匀的落在父亲引锤的点位上,而且轻重缓急,十分到位,脚功、手功不时变换角度,无不精准老道,砸得铁花飞溅,铁屑横飞。夜色下更美,把整个乡村点缀的一处通亮。红红的炉火,照得爷三脸烫目红,汗流浃背,满脸的碳灰,不时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脸,有时手面脚面,还有火星烫伤的危险,一块块的生铁块,经过父亲的揉料,起线,剁眼儿,定型,然后是一遍一遍的试水温,一遍遍的淬火,铁锹,抓钩、菜刀、镰刀等铁具,棱、角、面分明,光洁无痕,火口十足的被锻造出来,谁买了,谁都说这活做得秀面刮净!
叮当的锤声震撼着乡村山野,荡漾着沙颍河的流水,不仅给这偏僻的小山村增添了无与伦比的风景,还锻造出了村民的殷实生活。好多年过去了,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昔日的洄溜集变成了美丽的农村庄园。土坯砖瓦房不见了,一栋栋别墅抜地而起,小车、摩托车几乎家家都有,农业实行了机械化,收割种地再也不用原始的铁制工具,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铁匠铺,可那曾经的风光、曾经的印象永远磨灭不了我记忆的闸门.....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