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承恩门”是颍州古城的北大门。明旧志记载:“北曰承恩,其月城则二门焉。东曰达淮,西曰通汴,咸有楼。”“北临颍水(今泉河),就河为隍池(护城河)。”楼额曰“高玄宝阁”,祀玄帝(真武大帝)。
颍州城的北门“承恩门”匾额有两层涵义:其一,从传统意义上讲,城门面向京师天子之居,有“承接天恩”、“遥承皇帝之恩”的意思。大凡首都以南的城市,北门多命名“承恩”,首都以北的城市,南门多命名“承恩”。明朝历史上除凤阳中都城外,主要有两个都城。1368年正月,明太祖朱元璋在金陵应天府登基,定都“南京”(今南京),改称国号大明,年号洪武。明永乐十九年(公元1421年)正月,明成祖朱棣将首都从南京迁往北平顺天府,史称“永乐迁都”。迁都北平,这是中国历史上有重大意义的事件,它对中国政治、经济、文化造成的影响一直延续到现代。迁都北平,有利于控制全国的政局,同时有利于抗击北方蒙古人的南侵,也有利于经营东北地区。颍州古城的北门面向京师(北京),命名“承恩”符合上述规律。其二,从朱元璋与颍州的关系讲,他年轻时流落颍州多获帮助,对这里怀有感情。明洪武元年(1368),皇太祖朱元璋经水路从南京“幸汴过颍”(经颍州去汴京开封)驻跸颍州,曾在北关码头上岸,从北城门出入,所见颍州战后破败的景象,为安抚士民,体现恩泽,留下了随行的将军李胜以颍州卫(颍川卫)指挥佥事“筑城立卫”,保卫颍州,“招辑流亡”,民得以复归田里。因此颍州“承恩门”亦含有“蒙受恩泽”“皇恩浩荡”之意。
1938年日本军机轰炸阜阳后遗留的北城承恩门楼(承恩门中偏右,左为英国人创办的福音堂,右为“县仓”)
北城城门“承恩门”外的瓮城,辟有西门“通汴”和东门“达淮”两个偏门,并均有城楼。“通汴”门向西,意即从颍州沿颍河溯流而上可至“汴京”(今河南开封);“达淮”门向东,顺着颍河从颍上颍口可入淮河。瓮城之东西门,并非坊间所传北城之东门、西门。明万历间知州林杞在《重建北城楼碑记》中描述,站在城楼上鸟瞰:“一水环带,舳舻(zhú lú 泛指船只)鳞集,商贾辐辏(fú còu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车辐集中于车毂一样),称大观焉”。
神羊绘制的“承恩门”与瓮城之门、城北隍(北护城河)与泉河之关系示意图
“承恩门”(北门)最早“北临颍水(今泉河),就河为隍池(护城河)。” 明崇祯八年(1635)正月十二日,闯王高迎祥农民军(经我市历史学家李兴武先生考证,此时闯将李自成未曾来颍州)所部攻陷了颍州,使颍州大量古建筑殘遭焚毁,生灵涂炭,损失惨重。经颍州人、时任监察御史田用坤奏请朝廷批准,将颍寿兵备道从驻扎寿州再次复驻颍州。兵备道佥事谢肇玄(元),为增加城守防御,带头捐俸筑城浚池,一改北门以颍水为隍的旧例,汲取高迎祥农民军所部由北门破城的惨训,创浚北关护城河(城北隍),并置北门浮桥,拆除了城墙外四周的所有楼房,重建了西北两关门楼。
至于阜阳旧志史料中常讲到的“东北关”,其实是一座“土寨”,有东寨门、南寨门两个寨门。在顺河街东,有斜东西走向的桅杆街,通东寨门;沿南护城河,有南北走向的寅安街、金银街、新街,通南寨门。这一地域的“土寨”外开掘有“壕沟”,为有别于明崇祯八年记(1635)兵备道佥事谢肇玄(元)所开“城北隍”(北护城河),而称之“新壕”。清康熙《颍州志》(卷三·建置,第30页)明确记载:“新壕,城外东北隅地形高峻,城守为难,州人李文煌、文煇首倡开壕,所费不赀,力为身任。从西北迤东,一带向东流环绕,遂有阻可凭,永远赖之”。“新壕”与城北隍(护城河)相连通,从而形成“东流环绕”的一道屏障。
李文煌,清顺治四年(1647)年进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,改吏科给事;顺治十六年(1659)由湖广下荆南道副使升山西布政使司参政,分守冀宁道。著有《城守要略》等。
我市老一辈地方文史专家周世忠先生在《火烧东北关记实》(《阜阳史话》第八辑)中这样描述北关“新壕”:“东、南寨门外有一条宽四丈,深三丈的寨沟,沟内长满了芦苇、杂草,寨沟外面为一片开阔地”。这些记载都说明阜阳城门之外还设置有一道“土寨”,并以寨门、寨沟(新壕)为屏障的关厢城。
由此可知,创建“城北隍”(北护城河)之功勋,确为明代兵备佥事谢肇玄(元),而不是清代邑人李文煌、文煇。而人们往往将“城北隍”与“新壕”混为一谈。民国三十五年《阜阳县志》城厢图中的 “城北隍”(北护城河)及“新壕”遗迹仍依稀可辨。
1938年5月22日,日本军机9架轰炸了阜阳城区。第七行政公署(阜阳)督查专员郭造勋,请来阜阳采访的美国新闻记者罗伯特•卡帕帕应,站在阜阳城区的最高处鼓楼,拍摄了被日军轰炸后的阜阳北关惨况。郭造勋专员在这张照片背面以蝇头小楷写下了“阜阳南北大街火灾之写真”的文字。从图片上看,被轰炸后北关,残垣断壁,瓦砾遍地。远处英国传教士文光斗创建的福音堂,因楼顶铺展有英国“米字旗”标志(事先接到通知),北门承恩门城楼(作为轰炸的参照物),均未遭轰炸而完好无损,影像也较为清晰。尤其是北城“承恩门”门楼,重檐斗拱,飞檐翘角,巍峨耸立,可谓难得一见,成为阜阳古城门门楼最后的影像,也研究阜阳古城池的珍贵史料。翌年5月即在全国通令拆城墙行动中平毁。
第七行政公署(阜阳)督查专员郭造勋全家合影
我市收藏家、曾任市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张振标先生,在《颍州古城旧事》(《阜阳文史》(2010年第八辑)中记述:早年文管所的同志,在北门大街一居民院里曾发现“承恩门”石额,由于没能及时抢救,后不知流落何处,甚为惋惜。
2017年6月,安徽省考古所工作队配合泉河解放路大桥建设,对北关疑似古城墙遗址第一次进行成规模的抢救性科学发掘。先后开辟探方8个,总共发掘面积达300多平方米。其中,揭露出一段近20米的城墙,这段埋在地下的城墙,可能是阜阳古城北门“承恩门”遗址的一部分。发掘出的城墙、道路、房址、瓦当等建筑构件,青花瓷片和钱币等遗物,均为十分难得的阜阳古城文化记忆,初步揭开了北城墙和城门神秘面纱的一角。我市历史学家、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李兴武认为:这段北城墙遗址东侧就是承恩门遗址,对研究阜阳的历史沿革、城池变迁、军事守备、交通区位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,是难得的实物资料,具有历史价值、史料价值与艺术价值。同时为还原古城昔日繁荣景象,还原历史原貌,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资料。